年轻的农夫奥克陷入了爱河。他急切地等待着那个姑娘定期地去看病牛,就像他的狗等着喂食一样。他发现她叫芭丝谢芭·伊芙丁,她与她的姑妈赫思特太太住在一起。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,别的什么也不想。
“我要让她做我的妻子,”他心想,“否则我将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工作!”
当她不再来喂病牛时,他只好找个理由去拜访她。他带了一只失去妈妈的小羊羔,把小羊羔装在筐里,穿过田地来到赫思特太太的家。
“我给伊芙丁小姐带来一只小羊羔,”他对芭丝谢芭的姑妈说,“姑娘们一般都喜欢照料羊羔。”
“谢谢你,奥克先生,”赫思特太太回答说,“可是芭丝谢芭在这儿只是个客人。我不知道她是否会留着这只羊羔。”
“不瞒您说,赫思特太太,这只羊羔并非我来这儿的真正原因。我想问问伊芙丁小姐她是否愿意结婚。”
“是吗?”赫思特太太问,认真地看着他。
“是的。如果她愿意,我想和她结婚。您知不知道目前是否有其他的年轻人在追求她?”
“噢,有,有许多年轻人,”赫思特太太说。”你知道,农夫奥克,她长得那么漂亮,又受过良好的教育。当然,追求她的年轻人我实际上一个也没见过,不过,她至少有十多个追求者。”
“那可太糟糕了,”农夫奥克说,沮丧地盯着地板。“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,我唯一的机会在于是第一个向她求婚的人。好吧,这就是我来的目的。现在我该回家了,赫思特太太。”
他在第一块地里刚走了一半的路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。他转身看到一个姑娘向他跑来。正是芭丝谢芭。盖伯瑞尔红了脸。
“农夫奥克,”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,”我姑妈说有许多年轻人在追求我,我想说她搞错了。事实上,我一个也没有,从来也没有过。”
“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!”盖伯瑞尔说,开心地笑着,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。但她很快就抽回了她的手。“我有一个收益不薄的小农场,”他补充说,显得有点不自信。“咱们结婚后,我一定会加倍工作,挣更多的钱。”
他向她伸出胳膊。芭丝谢芭跑到树后躲避他。“可是,农夫奥克,”她吃惊地说,“我可从没说要与你结婚。”
“算了!”盖伯瑞尔失望地说。“这么在后边追我,然后又说你不需要我!”
“我只是想解释我姑妈搞错了,”她迫不及待地回答。“我得跑着追你,所以我没有时间决定是否要与你结婚。”
“那就考虑几分钟,”盖伯瑞尔满怀希望地回答。“我可以等一会儿,伊芙丁小姐。你愿意和我结婚吗?和我结婚吧,芭丝谢芭。我非常爱你!”
“我会认真考虑的,”她回答说。“给我时间,”她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向远处的山峦。
“我会使你幸福的,”他冲着她的后脑勺说。“你将会有一架钢琴,我吹笛子,晚上可以与你一起演奏。”
“是啊,能那样我很高兴。”
“在家中的炉火旁,无论你什么时候抬起头,我都会在跟前,无论我什么时候抬起头,你就在跟前。”
“等等,让我想想!”她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转向他。“不,”她说,“我不想和你结婚。举行婚礼固然不错,但有一个丈夫——唉,他总在你的眼前。就如同你说的,无论什么时候我抬起头来,他就在跟前。”
“当然他会在你的跟前——那就是我呀。”
“问题就在这儿。如果能做新娘又不必有一个丈夫,我倒是不介意做新娘。但是既然一个女人独自不可能成为新娘,我就不愿意结婚,至少现在还不愿意。”
“一个姑娘这样说多傻呀!”盖伯瑞尔大声说。接着他柔声说道,“亲爱的,再想一想!”他绕到树后去够她。“你为什么不要我?”
“因为我不爱你,”她回答,躲开了。
“可是我爱你——不过有人喜欢我,我也非常幸福,当然假如你喜欢我的话。”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严肃地说。“在我的一生中只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——我会爱你,需要你,终生需要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。”从他诚实的脸上可以明白无误地看出他的感情,他黝黑的大手在颤抖。
“在你感情这么强烈时,不接受你似乎是不合适的,”她闷闷不乐地说。“我真希望刚才没有追你!不过,奥克先生,咱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。我个性很要强。我需要一个能管得了我的丈夫,我肯定你做不到。”
盖伯瑞尔失望地把目光移开,默不作声。
“奥克先生,”她用清晰的声音继续说,“我很穷,都得要我的姑妈给我提供住处。你的农场刚刚起步,找一个有钱的女人对你来说更明智。那样你就可以买更多的羊发展你的农场。”
“这正是我一直在考虑的!”盖伯瑞尔惊讶地回答。她多明白事理啊,他不无称赞地想。
“既然如此,你为什么还要我和你结婚?”她生气地说。
“我理智上觉得明智的事,我做不到。我只能做我的心要我去做的事情。”他没有看出她给他设的圈套。
“奥克先生,既然你已承认和我结婚是不明智的,你认为我得知这个以后还会与你结婚吗?”
“别误会我的意思,”他喊道,“因为我诚实地告诉了你实情!我知道对我来说你会是个好妻子。你说起话来像一个淑女,人们都这么说,我听说过你的叔叔在威瑟伯里有一个大农场。我可以在晚上拜访你吗?要么星期天你出来和我一起散步?你不必立刻决定。”
“不、不,不行。别坚持了,千万别了。我不爱你,所以与你接触是愚蠢的,”她大笑着说。
没有哪个人愿意看到自己的感情被嘲笑,所以盖伯瑞尔边转身准备走边说道,“好吧,既然如此,我再不会向你提起此事。”
盖伯瑞尔没有再见到芭丝谢芭,两天后,他听说她已离开了这个地方。她去了威瑟伯里,距这里20英里的一个村庄。她的离去并没有使盖伯瑞尔停止爱她。事实上,由于他们分开了,他对她爱得更深了。
第二天夜里,睡觉前,盖伯瑞尔把两条狗唤到屋里过夜。那条年龄大的狗,乔治,听从呼唤,而那条年龄小的则不见了踪影。盖伯瑞尔一直未能把这条小狗训练出来。它很有热情,但不懂得一个牧羊犬的职责。狗虽然不在,但他并没有多想,就上床睡觉了。
一大早,他就被剧烈的羊铃声惊醒了。牧羊人懂得羊铃所发出的每一声声响,盖伯瑞尔立刻意识到他的羊群在飞快地奔跑。他从床上跳起来,匆忙穿上衣眼,向诺科姆山上白垩矿场旁自己的田地跑去。
50只母羊和它们的小羊羔都安全地在一块地里。另一块地里,两百只怀孕的羊却踪影全无。他注意到一个被弄坏的门,断定羊是从那里跑走的。旁边的一块地里也没有羊的影子,在他面前的山顶上,他看到了那只年龄小的狗,在晨光的映衬下像一个黑影子。它一动不动地站着,俯视着白垩矿场。
盖伯瑞尔意识到了可怕的事实,他感到一阵揪心。他跑到山上的白垩矿场旁,向下面望去。两百只羊,死了的和快要死的,都躺在矿场底部。这两百只羊再过几个星期本来就可以生产两百多只羊羔。一定是那只年幼的,不驯顺的狗把它们追赶到矿场边,它们从那里掉下去丧了命。
他首先是为那些温顺的羊和它们尚未出世的羊羔感到惋惜。接着他又想到了自己。过去十年中他辛苦劳动积攒的积蓄都被用来租农场。现在他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农场主的希望完全破灭了。他用双手捂住了脸。
过了一会儿,他抬起头来。“谢天谢地,我没有和芭丝谢芭结婚,”他想。“嫁给一个像我这样一贫如洗的丈夫,她该如何是好呢!”
第二天,那只年幼的狗被杀死了。盖伯瑞尔卖掉了他所有的农具,为的是付他买羊所欠的钱。他不再是个农场主了,只是一个普通人。他拥有的只有身上穿的衣服,除此,别无所有。现在他得去别人的农场去找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