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里·谢顿打量着眼前这间舒适的套房,过去几年来,这里就是他在帝国图书馆的个人 研究室。就像图书馆其他地方一样,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种衰颓气氛,一种倦怠感,仿佛时间已在这里静止。而谢顿知道,未来数个世纪,甚至数千年,即使图书馆不断整修,这种气氛仍然会继续存在。
他怎么会来到这里?
一桩桩的往事涌现心头,他的精神卷须沿着个人生命史不断往前回溯。毫无疑问,这是年事渐长的征兆之一。过去的经验累积了那么多,可期待的未来如此有限,心灵因而不再窥探眼前浮现的阴影,转而默想那些安全的过去。 不过,对谢顿而言,有个重大改变的确值得反复咀嚼。曾有三十多年的时间,心理史学几乎都是直线发展——进展虽如爬行般缓慢,但总是朝正前方。然而六年前,出现了一个九十度转弯,一项完全意料之外的进展。 谢顿十分清楚这个改变如何开始,以及许多连锁事件如何环环相扣,最后终于使这项转变成为事实。
当然,主角是谢顿的孙女——婉达。谢顿闭上眼睛,靠向椅背,开始重温六年前的那些往事。
十二岁的婉达若有所失。她的母亲玛妮拉有了另一个小女孩——贝莉丝。一时之间,这个小宝宝占去众人所有的注意力。 她的父亲,芮奇,早已完成那本探讨母区达尔的著作。这本书小有成就,芮奇也因此小有名气。常有人邀请他就书中主题发表演说,而他总是一口答应,因为他对这个题目极其投入。他曾对谢顿开玩笑说:“至少我谈论达尔时不必隐藏我的达尔腔。事实上,听众还指望我有那种腔调呢。”
结果是芮奇变得常常不在家,而难得回家时,他想看的总是那个小宝宝。至于铎丝——铎丝已经走了。对谢顿而言,那道伤痕永远无法愈合、永远令他心痛。他对这件事的反应很不理性,他总觉得是由于婉达的梦,才引发那一连串事件,最后导致他失去了铎丝。
其实谢顿心里很清楚,婉达与那个悲剧根本毫无关联。然而,他发觉自己开始躲着她。因此,在小妹妹诞生所带来的焦虑沮丧中,谢顿同样使婉达失望。 闷闷不乐的婉达只好去找那个似乎总是乐于见她、永远可以让她依靠的人——雨果·阿 马瑞尔。阿马瑞尔对心理史学发展的贡献仅次于哈里·谢顿,而他全天候不眠不休的投入则 无人能及。谢顿至少曾拥有铎丝与芮奇,阿马瑞尔却从无妻子儿女,心理史学就是他的生命。 然而,每当婉达来到他面前,他内心某个部分总会意识到这是个孩子,并且模糊地(仅仅模糊地)感到一种失落感,似乎唯有对这孩子慈爱和蔼才能减缓那种感觉。其实他一直把婉达当成小大人,而婉达似乎也喜欢这样。 那是六年前的事。婉达晃荡到阿.....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