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姆外尔·林恩今年三十六岁,四年前加入谢顿的心理史学计划,担任一名资深数学家。他个子很高,喜欢眨眼,而且总是自信充实的样子。
他有一头棕褐色长发,如波浪般微微卷曲,由于头发很长,因此波浪更加明显。他常会突如其来地爆发出一阵大笑,但他的数学能力可是没得挑剔。
林恩是从西曼达诺夫大学挖来的,每当想起阿马瑞尔最初对他多不信任,谢顿总是不禁露出微笑。话说回来,阿马瑞尔对任何人都多有猜疑。谢顿可以肯定,在阿马瑞尔的内心深处,心理史学应该永远是他与谢顿的私人属地。
但现在就连阿马瑞尔也愿意承认,林恩的加入大大舒缓了他的重担。阿马瑞尔曾说:“他 避开混沌的技巧非常独特而且不可思议。谢顿计划中恐怕找不出第二人。不用说,我就从未想到这样的方法,而你也没有,哈里。”“是啊,”谢顿别扭地说,“我老了。”“要是他不笑得那么大声就好了。”阿马瑞尔说。“人们无法控制自己发笑的方式。”然而事实上,谢顿发觉自己有点无法坦然接受林恩。那些被大家称为“非混沌方程组” 的方程式,他自己完全没有贡献,这令他感到很丢脸。谢顿也从未想到电子阐析器背后的原理,但他对此处之泰然,那不是他专业的领域。然而,非混沌方程组确实是他应该想到的,至少也该摸到一点边。
他试图说服自己:发展出心理史学整个基础的是他,而非浑沌方程组只是这个基础上的自然产物。若换成林恩,他能得出和三十年前的谢顿一样的成果吗?谢顿深信林恩办不到。而林恩在基础已经建立的情况下想出非混沌法的原理,真有那么了不起吗? 这些论点都非常合理而正确,但谢顿觉得面对林恩时仍感到不安,或者该说是有点焦躁。 疲惫的老人面对如日中天的青年时,自然会有这种反应。 但林恩从未让他感到年龄的明显差异。他始终对谢顿毕恭毕敬,也从未暗示这位长者已盛年不再。
当然,林恩对即将来临的庆祝活动很感兴趣,而且谢顿已经获悉,他甚至是第一个建议办庆生会的人。他这是强调自己上了年纪吗?谢顿抛开这念头,假使他相信这种事,无疑表示他也开始染上铎丝的疑心病。) 此时林恩大步向他走来,叫道:“大师——”如同往常一样,谢顿怔了一怔。他实在宁可资深成员们叫他哈里,但这似乎并不值得小题大做。“大师,”林恩道,“有传言说田纳尔将军召您去开会。”“没错,田纳尔将军是军人执政团的新首脑。我猜他召见我,是为了问我心理史学究竟是怎么回事。从克里昂和丹莫茨尔的时代起,执政者就一直问我这个问题。”(新首脑!执政 团简直像个万花筒,其中的成员周期性地交替更换,总是有人黯然下台,有人无端崛起。)“可是据我了解,他准备马上召见您,就在庆生会那一天。” “没关系,你们没有我照样能庆祝。” “那怎么行,大师。希望您别介意,我们几个人在商量后,跟皇宫通了一次电话,把约会延后一周。”
“什么?”谢顿有些恼火,“你们这样做实在太大胆了,而且也很危险。” “结果很圆满。他们已经答应延期,而您也需要那些时间。” “我为什么需要一周的时间?”林恩迟疑了一下。“我能直说吗,大师?” “当然可以。我几时不让人有话直说了?”
林恩听了这话,白晳的脸颊微微转红,但声音仍很镇定。“这实在很难启齿,大师。您是个数学天才,本计划的成员对此绝不怀疑。在整个帝国中,只要是知道您并了解数学的人, 对这点也绝无任何疑问。但没有人是全能的天才。” “这点我和你同样明白,林恩。” “我知道您明白。不过,您特别不善于应付普通人,或者说是比较笨的人。您欠缺迂回的能力,一些旁敲侧击的本领。万一您打交道的对象,是在政府中掌权而脑袋不怎么灵光的人,那么您的直率很容易会给您自己和这个计划带来危险。” “这是什么意思?我突然变成无知幼童了吗?我跟政治人物打交道已有很长的历史,我当了十年的首相,你大概还记得吧?” “请原谅我这么说,大师,但您不是个特别突出的首相。当初您打交道的对象.....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