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传授人,”第二天下午,乔纳思问,“您有没有想过解放的事?”
“你是指我自己的解放,或是解放这个主题?”
“我想两者都有吧!很抱歉,我应该说得更清楚一点,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。”
“坐起来,谈话时你用不着躺着。”乔纳思已经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,听到这话,马上坐起来。
“我承认我有时会想到这件事。”传授人说,“每次遭受巨大的痛苦时,就会想到解放,也曾兴起申请解放的念头。
不过,新的记忆传承人还没训练完毕,我不能这么做。”
“就是我喽!”乔纳思沮丧地说。他一点也不希望训练结束,成为新的记忆传授人。他很清楚未来除了虚幻的荣耀,将会多么艰辛、孤独。
“我也不能申请解放,”乔纳思指出,“给我的规则里写得很清楚。”
传授人苦笑:“我知道,十年前的失败,他们才想出这条预防措施。”
乔纳思再度听到十年前的失败,但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“传授人,”他说,“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?”
传授人耸耸肩:“表面上很单纯,一位未来的记忆传承人被选上了,过程就跟选你一样,并在典礼中公布遴选结果。观众欢呼喝彩,就跟为你欢呼一样。这位新的记忆传承人又迷惘又有点害怕,也跟你一样。”
“我的父母说她是一个女孩儿。”
传授人点点头。
乔纳思想起他最喜欢的女孩费欧娜,不禁打了个寒战。
他不希望费欧娜去承受这种苦,承接记忆的痛苦。“她是怎样的人?”他问传授人。
传授人悲伤地回想着往事:“她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年轻人,冷静、沉着、聪明、好学。”他摇摇头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“你也知道,乔纳思,当她来到这个房间,开始接受训练……”
乔纳思打断他的话,问:“可以告诉我她叫什么吗?我父母说社区里禁止提她的名字。您可以只跟我说吗?”
传授人面有难色地迟疑着,好像说出这个名字会引起他极大的痛苦。最后,他还是说了:“她叫萝丝玛丽。”
“萝丝玛丽,我喜欢这个名字。”
传授人继续说:“她第一天来找我的时候,就坐在你第一天来坐的位子。她渴望学习,既兴奋又有点儿忐忑。我不断地跟她谈话,尽可能把事情解释清楚。”
“就跟你对待我一样。”
传授人悲伤地微笑:“要解释清楚并不容易,因为它超越了我们的体验范围。但我尽力而为。我记得她听得很仔细,眼睛闪闪发亮。”
他突然抬起头来:“乔纳思,我曾将自己最喜欢的记忆转移给你,自己只留着一些小片断。还记得里面的房间、家庭和祖父母吗?”
乔纳思点点头,他当然记得:“这段记忆蕴涵一种很美妙的感觉,您说那是爱。”
“那你可以了解我对萝丝玛丽的感觉。”传授人说,“我爱她。”
“我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。”他补充说。
“她后来怎么了?”乔纳思问。
“她开始受训了,跟你一样,接收的成效很好。她兴致很高,非常喜悦地去体验这些新事物……我还记得她的笑声……”
他的声音开始颤抖,最后小到听不见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过了一会儿,乔纳思又问,“请告诉我好吗?”
传授人闭上眼睛:“将痛苦转移给她,真是让我心碎,乔纳思。但是我必须这样做,就像我跟你一起做的一样,这是我的工作。”
房里静悄悄的,乔纳思耐心等着。停了好一会儿,传授人才继续说下去。
“五个星期而已,我给她骑旋转木马、逗小猫咪玩、野餐等快乐的记忆。有时候我会故意选个能让她发笑的记忆,因为这个房间太安静了,她的笑声弥足珍贵。
“但是她跟你一样,乔纳思。她想要经历所有的事物。她知道这是她的责任,所以跟我要求较难承受的记忆。”
乔纳思屏住呼吸:“你没给她战争的体验吧?才五个星期。”
传授人摇摇头,叹了一口气。“没有,我没有让她体会肉体上的折磨,但是我让她体验孤寂、迷失等精神上的痛苦。我将一个小孩被带离............